一连数日,燕临霄都没再踏入东院半步。
府中下人传言,少将军那夜从夫人房中出来后,练武场的木桩都被他劈碎了三根。
姝朵倒是安分守己,每日按时服药,在院中晒太阳,气色渐渐好转。
只是每到黄昏时分,她总会独自在花园散步许久,连贴身丫鬟都不让跟着。
这日傍晚,燕临霄隐在假山后,看着姝朵披着素白斗篷缓步走向偏院。
她脚步轻盈,哪有半分病弱模样?
偏院墙角,一个背着药箱的小童早已等候多时。
见姝朵到来,小童左右张望一番,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过去。
燕临霄眯起眼,手指不自觉地按上剑柄。
那药童他认得,是城中回春堂的学徒,每隔三日就会来府上送药。
姝朵接过信笺快速浏览,指尖微微发颤。
忽然,她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,眼中闪过一丝燕临霄从未见过的凌厉。
“这件事有走漏风声吗?”她声音冰冷,与平日里的柔媚判若两人。
药童摇头:“绝对无第三个人知晓此事。”
药童点头欲走,姝朵却又叫住他:“此事若泄露半分……”
“小的明白。”药童打了个哆嗦,“小的全家性命都在夫人手上。”
燕临霄在暗处听得云里云雾的,她到底在做什么?甚至不惜以药童全家性命为由要挟他做事?
待药童离去,姝朵独自站在梅树下,月光为她苍白的脸镀上一层银辉。
她抬手抚上一朵将开未开的红梅,指尖用力,花苞应声而碎。
“母亲……很快了……”她轻声呢喃,声音里藏着刻骨的恨意。
燕临霄正欲现身质问,忽见姝朵身子一晃,扶着树干剧烈咳嗽起来。
鲜血从她指缝间渗出,滴落在雪地上,红得刺目。
“该死!”燕临霄咒骂一声,顾不得隐藏,大步冲上前去。
燕临霄箭步上前,一把扣住姝朵摇摇欲坠的身子。
她嘴角的血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目,单薄的身躯在他臂弯中轻颤如落叶。
“你——”姝朵瞳孔骤缩,沾血的手指猛地攥紧他衣襟,“都听见了?”
“听见什么?”燕临霄冷笑,指腹擦过她唇边血迹,“听见你威胁药童?还是听见你不为人知的秘密?”
掌心的血还是温热的,带着铁锈味。
他忽然想起府医说的慢性毒——这血里是否也掺着剧毒?
姝朵突然笑了。
她染血的指尖抚上少年将军紧绷的下颌,在他冷峻的面容上留下一道血痕。
“少将军既然都知道了……”她喘息着凑近,气息混着血腥拂过他耳畔,“不如帮我杀了那药童?”
燕临霄浑身一僵。
怀中人分明虚弱得站不稳,吐出的字句却令他脊背发寒。
“你疯了?”他猛地推开她,“那是活生生的人命!”
姝朵踉跄着扶住梅树,苍白脸上浮起妖异的红晕:“那又如何?”她轻咳两声,指间又渗出丝丝鲜红,“只要让宫里的那个人死了,一切都值得……”
“宫里?”燕临霄一把掐住她下巴,强迫她抬头,“终于肯说实话了?”
梅枝在夜风中簌簌作响,落雪混着残梅飘在两人交缠的衣袂上。